青殷不派送

孤舟巡游,不为逝水追惜

【铃钰/钰铃】虎之啸

微博的生贺同人接力~

01

黄昏的余温里有流云荡漾,朦胧胧的雾气环抱着朱红的砖瓦,街巷边小筑的翼角宛如飞燕的翅翼,好像要去挽留粉橘色的残阳。碎金般的夕照洒在青衣少女的雪色斗笠上,纱幔被微风带得慢悠悠地飘,透过纱幔,恍惚发觉这少女的鬓发,皆是碎银一般的白。

“明日必然是雨天了!”一旁的管家婆婆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少女,“此番小姐又见不到夫人喽!”

“……无妨。”少女微微仰头,“阿爹应该会破例的……”

“小姐!”婆婆抱着一堆物什拉住她郑重道,“你忘了,老爷说过,明日能不能接回夫人,全凭气运决定,眼下气运必定是不好了,你怎么还是没死心!”

少女沉默不语,看上去脸色不大好看。婆婆依旧没有后知后觉的继续絮絮叨叨,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的情绪变化。

……

“好了,小姐,我已经劝了很多了,望你明日不要再像上次一样闹着向老爷讨夫人了。我去茵梨阁买些香料来,小姐你就在这附近转转,不要走远,挑香料可能会有些久。”婆婆叮嘱完便扭着胖乎乎的身子挤进了人群。

少女思绪埋在心事里,并未在意婆婆说了什么,待到回过神再抬头,已经不知不觉走了很远,早就找不到那家卖香料的了。她不爱走回头路,就原地找了个茶摊坐下等。纱幔外笼罩着夕雾,人来人往也蒙上了烟罗,她眯着眼懒懒地看着,愣愣地想着心事。

她是商贾白氏家的独女白钰袖,从小便与自己的阿娘分别,鲜少才能见一面。

从下人的闲叙中打听到阿娘被个女道士指点道怨灵缠身,阿爹大惊失色,急匆匆把她阿娘送去了一座道观,再也没有接回。

她依稀记得道观灰白的墙,黛青的瓦,每次见面阿娘都在中轴的灵官殿候她。阿娘早生华发,发髻梳得干净利落,用玉色系带盘起,身着素衣,清淡淡地立在殿前冲她笑。儿时她大不敬地质问阿爹,阿娘温润雅致,怎么能把她送到那样荒凉的地步去,那道士必然是贪婪阿娘的美貌才把阿娘拐去,还污蔑她怨灵缠身。统统都无济于事,她阿爹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迹象。

这次见面恰好临近钰袖生辰,她阿爹说了,若是到了约定的时日放晴,便表明当日气运顺畅,她就可以和阿娘相见。

但民间传言早雾晴晚雾雨,明日定然不是什么好天气。见阿娘的安排也要化为泡影。

“嗳!老夫我要收摊了!”茶摊老伯扯着雄鸡嗓子吼,“劳烦诸位客官移步别处!”钰袖不喜妨碍他人,在茶客的怨声中独自一人毫无怨言地离开了茶摊。她心里还揣着事,走路也不留心,不知不觉撞上了人。

“喂!说你呢!白头发富家小姐!你撞到我师父了,还不道歉!”一声响亮的指责将钰袖惊了一惊,紧接着便被人推了一推。她有些迟钝地把注意力聚集起来,又听得一个男人沉稳的声音:“风铃儿,休得胡闹。这位姑娘,我这小徒弟说话冲撞了些,全全是无心之举,望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“是我先撞的人,我道歉是理所应当的事情。”钰袖扶正斗笠端正行了个礼,“多谢姑娘指责。”

被叫做风铃儿的红衣女孩正因为被师父指责撇着嘴,听了这句,脸色才和缓一些:“没事没事,只是你这样走路太不小心了,还好撞得是我师父,要是撞到马车牛车什么的,姑娘你可损失不小。”

“姑娘可是在忧心什么事情?”钰袖闻声抬头去看那男人,眉目温和,身着碧色长衫,头上扎着汗巾。“在下与愚徒只是小小的占卜之人,擅长祈求天象,不知能不能帮上姑娘什么忙。”

“祈求天象?!”钰袖惊喜道,“那可否能求来万里晴空?”

“诶诶诶喂喂喂大小姐大小姐!”风铃儿上前道,“这个要给钱的啊喂……”

“只要你可以帮我求来放晴,多少银两我都给你!”钰袖抓住对方双臂,说的激动,眼眶泛红,盛了两盏热泪。风铃儿慌神道:“好说好说都好说,姑娘你先冷静一下……”

匆忙胡乱的,二人便这样认识了。不出意料,这只会是一次短暂的生意照面,但出乎意料的是,她们日后还有事情要一起经历。

02

梅雨时节,飞燕般的翼角不停滴滴答答遗下雨珠,几天几夜连绵不断的雨把小镇浸湿得通透,可愁坏了不喜阴雨的人们。

僻巷里风铃儿躺在残破不堪的草席上,忍着稻草里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霉味,双手垫在脑袋下合着眼睛养神。雨水是斜着倾下的,头顶的竹棚一会便没了用处,雨水慢慢漏下来,砸在她乱糟糟的头发上。风铃儿毫不在乎,只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,动了动身子,继续闭眼。占卜近日生意不好,她已经好几顿只吃了个馍馍,其它什么都没下肚。

不知什么时候,风铃儿感觉头顶砸下来的雨珠变少了。“雨停了?”她自觉疑惑的睁眼,却看见头顶一片枯黄,再仔细看,是油纸伞泛黄的颜色。白钰袖来了,手撑着伞,另一只手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。风铃儿一骨碌坐起:“原来是钰袖来了,这雨挺大,你还有这雅兴来寻我……”

“你也知道雨大,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雨,淋雨是会生病的,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呢!”钰袖将伞往风铃儿那边歪了歪,风铃儿就感觉不到头顶有东西在笃笃地砸她的脑壳了,只听见水滴打在油纸伞上咚咚的声响。

“啊,嘿嘿嘿……淋雨而已嘛,我跟着师父这么多年,风吹雨淋的多了去了,无事,我身子骨硬朗,能扛的很!”

“那怎么行!以后可一定要注意,尤其是现在还是梅雨季节,湿气极重,你可不能因此落了病根子!我给你带了干净衣裳和点心,你快快换了衣裳吃一些……”

“谢谢你啊,钰袖,这段时间来,你给我送了不少东西了。”风铃儿换了衣裳,不好意思地挠头。钰袖从包袱里翻出干布,给风铃儿擦湿漉漉的头发:“我才要谢谢你和你师父。若不是二位帮我祈的天晴,我那日就见不到我阿娘了。临近生辰了见一眼阿娘,真的是很好的事情了。话说你们的祈求那么灵验,梅雨时节怎么反而生意不好了呢?”

“这你就不知道了吧,唉,其实每次所谓祈求,我们只是画符烧香罢了,并没有做任何玄乎的事情,能不能成光凭运气,所以像你这样能相信我们的也是少见了。我跟师父赚的也是亏心钱。占卜其实就是把人往高处捧,把人哄开心,捧完哄完了,客人高兴了,也会因为这些好话慢慢变成我们口中所描述的那个贤良的人的。”

“那也好厉害啊,至少能把人夸到愿意将银两付与你。走,我们找个地方躲雨去!”

滴滴答答的雨珠被屋檐阻隔,和她们没了干系。二人寻了快地盘腿坐下,身后是一家卖银首饰的店铺,匠人叮叮咚咚的打银声清脆悦耳,白亮亮的银屑碎得遍地都是。

“我想救我阿娘。”

风铃儿嚼着点心看打银,忽然听得钰袖这么一说,吃惊道:“你怎么胆子这么大?还想去那道观救人!你是不知道那道观有多危险!”

“铃儿了解那座道馆么?”钰袖问。

“倒是没有了解很多。我师父先前是那道观里琉月道长的徒弟,那里的事情我知道一点。那道观名为虎啸观,说是道馆,可我总觉得,他们背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,因为我发现去那里拜祭神明的人常常进去后就没有出来过。那琉月道长和官府交好,每次失踪了官府都睁只眼闭只眼,从未去追查。我看啊,那观里是有吃人的妖怪,过些时间就要吃个人。这虎啸观必定是妖怪和他的喽啰的洞府!”

钰袖眉头轻蹙,托腮沉思。

“你若是一定要去,我可以陪你一起。”铃儿咽下最后一口点心,拍拍身上的碎渣子站起身,拍着胸脯道,“我风铃儿虽然学艺不精,但是保障你毫发无伤还是绰绰有余!”

“是吗?那就谢谢铃儿啦!”

“没有啦,嘿嘿嘿嘿……”

03

“你究竟想做什么?”

昏暗的柴房内,绸缎紧紧缠着白衣女子的身体,再往上看,是暮雪一般的白发。艳红的血痕映在女子雪白的肌肤和衣裙上触目惊心。是的,这便是钰袖的娘白沐贞。

“做什么,呵。”黄衣女道士唇角邪魅一翘,“白夫人,我想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,我需要你的女儿来助我修行,只消她半个躯壳的血即可。”

“你是要练邪功吧,不然怎么要那么多童子血?”

“你管不着,我说得很明白,你若是不这么做,接下来我会对你做什么,我怕你经受不起。”

“何苦要为难我那小女,你去取我夫君的血不就行了,我夫君乃阳刚之人,那血气不比她一个女孩子好。”凌乱的鬓发下露出白沐贞挑衅的目光。她毫无危机感,甚至觉得对面的女人相当有趣,居然敢把她绑了打她女儿的主意。

对面的女人拱手道:“白夫人,请恕晚辈失礼,您与您那爱女体质特殊,您应该清楚吧。”

“什么特殊不特殊的,不都是肉做的么。”白沐贞无聊地挑眉,“倒是你,琉月道长,我没记错的话——你出世时你的娘亲已经下葬了吧,你是降生在棺木之中的,极其阴冷的体质啊。”

琉月不悦地蹙眉,随即冷笑:“白夫人不要因此拖延时间,竟然你知道我的体质特殊,那你也应该能理解我这么多年来的行动。”

“你四处寻阴寒体质的人来做血引子,不过只是想以毒攻毒,解你体内阴毒罢了。我且奉劝你一句,发肤受之于父母,你这样自作主张,妄图改变自己的体质,实在是不可取。不如利用你的体质,顺其自然,去发掘适合你的功法。”

“白夫人,你很可笑,”琉月不笑了,“你以为你的方法你自己用了很合适,你就要劝我来用,劝我放弃收集你们的血,但是你不要忘了,谁的手上有筹码。”说着,拉动机关,绸缎一瞬间收得更紧。白沐贞呜了一声,脸色苍白却依旧放肆地笑:“你……你不会得逞的……棺材里头出生的东西……你……”

一番折磨之后,白沐贞痛的晕了过去。琉月脸色寂寞,毫不动容。

“道长,已经五年了,这白夫人依旧是不肯让您用她女儿的血做引子,要我看,不如把这夫人给刃了,取她的血来?”

“不可,我尚留她有用,不过她那个女儿,我这几日必然会想办法捉来取血。”

此时是正午,骄阳似火。琉月避了日光行过暗道,回到自己房内。房间一打开,映入眼帘的便是正中央的药炉。药炉正在咕嘟咕嘟熬着什么东西,火用得很猛,火舌疯狂地舔舐炉底。琉月一挥手熄了火,提起药炉倒出了一碗暗红的东西。

是的,纯阴体质之人的血通过武火煮沸,与凉性药物一起熬制,这便是琉月所寻求的改变体质的方法。琉月正要喝下这令人作呕的东西,突然纸窗一声尖锐的利器声,待琉月回神,药碗已经被穿进来的小匕首刺碎。

“什么人?!”

04

明月夜,虎啸观围墙外,一红一蓝两个身影出现在青松树荫下。两人简单接头后,一齐顺着黛青的瓦片,翻墙到了观内。黑暗中钰袖不慎踩到了地面上散步的拴着铃铛的绳子,一时昏暗的道馆灯火通明,人们纷纷提了灯要出来看个究竟。

“别怕!”有些不知所措的钰袖感觉左手被人拉住,随即被拉到一处屋檐,“我在这里呢!不要怕,钰袖!我会保护你让你安全的!”

石子投入静得如同明镜一般的湖,荡起阵阵涟漪。道观里骚乱起来,钰袖悄悄看去,一位衣冠楚楚的女道士在蓬头垢面的道士之中显得突兀。

“那便是琉月,”风铃儿轻声说道,“钰袖你别被表象迷惑,这女人可不是个好东西!跟她接触的人,都发生了许多怪事情,不是失踪就是受伤,咱们最好离她远一点。”

“咦……是袖袖吗?”声音虽轻小,但是钰袖几乎是激动的跳了起来。熟悉,太熟悉了!这一声呼唤!钰袖努力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,轻声回道:“阿娘?是你吗阿娘?”

“那边有人!”灯火朝这处涌来。风铃儿不慌不忙拾了块石子扔向别处。道士们中了圈套,又往别处走去。

“钰袖,听我说,我们先找找你娘的声音从哪里发出来,我知道你很着急,但是请你一定要冷静,有我在这里,你阿娘一定会救出来的!”风铃儿轻拍钰袖的肩膀安慰。“我知道,我知道……”钰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,“放心吧铃儿,我一定小心谨慎的。”

“袖袖,你带了朋友吗?你们不要发出声响,我就在你们屋檐后面!”

二人回头,只见一座昏暗的柴房上了锁,隐隐约约飘出血腥味。

“阿娘,你受伤了么?”钰袖急忙问道。

“无妨无妨,袖袖不要担心,阿娘身子骨硬朗着呢!”白沐贞说话依旧带着玩笑,丝毫没有半点痛苦。

“钰袖,你把你的花钗借我一用,这锁师父教过我怎么开。”风铃儿接过钰袖的花钗,一番捣鼓之后,锁开了,二人迅速进入,再迅速合上了门。只见白沐贞被绸缎吊着,身上血迹斑斑,却依旧冲着她们笑。钰袖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,冲上去抱住了白沐贞。

“哎呦呦呦……袖袖可真是长胖了,先帮阿娘把那机关给关了,阿娘身上疼的厉害……”

风铃儿转了几圈机关,白沐贞终于被释放,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。钰袖急忙去扶,白沐贞这才站直了身子。

“但是,这么多道士,我们要怎么回去呢?”钰袖担心道。

“哈哈,这个放心,”风铃儿扯了扯发带,“我师父今天白天就潜伏进来了,若是没有猜错,很快就要在外面做出大动作了!钰袖,白夫人,你们且在这里等着,我去找我师父回合!”

不多时,门外骚乱起来,有兵器乒乒乓乓打撞的声音。“袖袖啊,你那位小友可真是料事如神,不仅一下子就找到了我被困的地方,而且很快就和她师父回合了嘛。”“阿娘可不要小看,她和她师父是占卜之人,定然料事如神了。”

“占卜……哈哈,仅仅是占卜么?”白沐贞笑道,“我看,把我们袖袖的心都占走了,我看袖袖一直都在担心那个小姑娘呢!阿娘好醋哦。”

“啊呀!阿娘!”钰袖哭笑不得。此时的她一边担心白沐贞的伤势,一边担心铃儿那边的情况,竟无法静下心来和白沐贞叙旧,“这是什么感觉,阿娘?我放心不下她……”

“这便是你们前世的缘分。前世你们必定是要好的不得了的朋友,这一世你们相逢了,自觉有说不完的话,做不完的事,我说的对不对?”

钰袖用力点了点头,再次分神去想外面作战的朋友来。白沐贞淡笑,走近了去扶着钰袖安抚。

约莫半个时辰之后,门被外力大力推开。白沐贞直起身子来防御,只见风铃儿的师父带着风铃儿前来,道:“小人沉飞燕,感念夫人爱女救济之恩,特携愚徒互送夫人回府。”

“哈哈哈哈,我说吧,袖袖,这是上辈子的缘分呢!哈哈哈哈!走!回家!”

05

“阿娘,你快看那里!”元日将至,钰袖和白沐贞在集市游玩。爆竹声中一岁除,春风送暖入屠苏,集市上花花绿绿多了许多东西。此时钰袖指着的是一处舞狮子,白沐贞笑道:“走走,带我们袖袖去看舞狮。”

狮子动作灵活,追着绣球跑得欢腾。钰袖看得高兴,不顾仪态大声叫好。“钰袖?你也来看庙会么?”风铃儿支着算卦的旗子,走上前来问道。

“铃儿!!!”钰袖惊喜,“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!我这里有糕点,你快拿了去……”

“回回送糕点,钰袖你好没创意。”风铃儿从背后掏出颗淡紫色的熏香铃铛来。铃铛圆乎乎的,壁上镂着荷花,底下牵着条流苏。“送给你了!元日快乐!嘻嘻!”

“那我要送铃儿什么呢?”钰袖翻了翻手上提着的东西。

“这个嘛……”铃儿坏笑“那就送我,以后能够在一起一辈子就好了!”

“好啊好啊,我也想跟铃儿一辈子在一起呢!”

白沐贞看着两个孩子的笑颜,一瞬间想起了某个远方的故人。曾经也是如此要好,也是许诺了一生都要相伴。只是不知,她身在何方。

唉,真希望你们真的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啊……

(完稿于2021.1.11)​​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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